香港表演藝術家/創作人的個案研究,一直是我深感興趣的研究課題。及至着手進行「陳炳釗劇場研究」,深深感受到討論「陳炳釗及其劇場作品」,不能只涉獵個人背景、文化資源和審美傾向,必須打通劇場作為一項綜合藝術的根本元素—空間—與人的相互影響。「空間」層面上,「前進進」進駐牛棚劇場使得其劇場創作,可以此為根據地又不局限於牛棚劇場。逐漸地,「前進進」成了聲氣相通的劇場人聚合點(Creative Hub),不管是劇場觀眾還是創作人。因此,是項研究訂定為「『前進進』(陳炳釗) 劇場研究」,指向以陳炳釗作為劇場創作者和營運者,在整個藝術發展歷程,如何在「前進進」牛棚劇場的營運思維中,偶然又必然地遇上「新文本」。近乎栽種絕處的花,「新文本」竟又在這十多年的默默耕耘中,在香港劇場世界落地開花,餘蔭成林[1]。
而從陳炳釗年少時接觸翻譯劇與戲劇結緣、學習戲劇和表演專業、自立門戶發展劇團、推動「新文本」,完完全全就是香港戲劇/劇場尋找「香港戲劇/劇場當代性」的一次探險。「新文本」對於陳炳釗劇場美學和香港戲劇/劇場發展,激起重重波瀾,解放並開闊了香港劇場的邊界。「新文本」與「本土轉化」關懷社會、省思(全球化、網絡化的)人類精神面貌,從宏觀政治到個人幽微曲折的欲望與悸動,或(被)疏遠或(被)逼近。借他人杯酒澆自己塊壘,每每粉墨登場的都是我們自身。
作為「香港戲劇史式人物」,陳炳釗在劇場美學、藝團營運與對外交流的發展,也是香港劇場近三、四十年來發展的縮影。戲劇甚至表演藝術市場化的時代巨輪中,「前進進」的文化底氣和藝術視野殆無疑問,對於媒體、市場、社會亦富有相當的洞察力。「新文本」打開了香港戲劇/劇場當代性的天空,無盡的探險赫然已是常態。在瞬息萬變的世代,但願,好戲在後頭。
[1] 同理,歐陸「新文本」的發展與劇院關係甚大。1993年,就任倫敦Royal Court Theatre藝術總監的Stephen Daldry,一反當時英國劇壇盛行集體創作的潮流,改以引介原創劇本和提拔劇作家為先,帶動英倫和歐陸原創劇本的發展。這段時期冒起的劇作家如Sarah Kane、Martin Crimp和Mark Ravenhill等,都被列為「新文本」陣營的新星。詳見吳俊鞍:〈馮程程的新文本異化美學──由《誰殺了大象》到《石頭與金子》的當代幻象穿越之旅〉,載《SAMPLEX微批文學媒體計劃》,https://paratext.hk/?p=2027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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